所有的诗人,站起来,他们用巨大的声音歌颂它。
如一只巨大的白鸟,撞碎沉梦的象牙塔,所有年轻人从裂隙中掉落出来,剩下的伸出脑袋四下张望。
所有的年轻人,惶恐地站着,排成一排,赤身裸体。
面色铁青的教官,手执巨大的皮鞭,声音沙哑又疲惫,眼睛通红。他的身体同那皮鞭一样巨大,如一座铁青色的山。
所有的年轻人瑟瑟发抖。
“求您,不要杀我们。”
他们乞求着,泪水流过光滑的脸庞,掉落在地上,开出一朵花。教官垂下眼凝视着那些花。他伸出脚将那些花碾碎。
“哭吧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又疲惫,“哭够了你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。”
他们被迫拖拽着沉重的时间。他们赤身裸体,并排站在一道闪光的白线上。面色铁青的教官将手里的皮鞭一下下地拍打在他钢铁的掌心上。
“跑。”他说。
他们开始奔跑。可是枷锁扣在他们的喉头,他们只要一刻在奔跑,便一刻感到窒息。有人停下来,带着眼泪;教官的皮鞭抽打在他的背上。于是他们不得不继续前行,带着鲜血。
有人的速度慢下来,但他们仍在奔跑。有人持续不停地奔跑着。有人已经慢下来,开始走路,他忘却了教官和他的皮鞭,他只是感到疲惫。
有些人开始爬行。他们的指甲碎裂,膝盖露出骨头,不得不靠舌头带动自己前行。
有些人死了。死前,他低声喃喃:“起码我已经走了足够久。”
他身后的时间顷刻消散。
枷锁慢慢变得不再那么沉重。时间越来越少。人们越走越轻松。到最后,他们不再感到窒息,开始慢下来,看看与自己同行的人。
可他们看到的,只是一个个丑陋、松弛的陌生人。他们没有头发或牙齿,眼睛浑浊空洞,皮肤上沟壑纵横。他们记得在出发前,他曾经有闪耀的金发,她曾有神采奕奕的黑眼睛,他们曾拥有线条流畅优美的身体,他们曾经昼夜歌唱,从不停歇。
他们开始感到浑身疼痛。
“我怎么了?”
他们哭泣着,跪倒在地上。
“这是拖拽时间的代价。”
教官再次出现。这次,他身边站着一位女人。那位女人面带温柔的微笑,让所有曾经的年轻人想起他们在路上遗失的母亲。
“你是谁?”他们问道。
“我是上帝。”女人柔声道。然后,是沉默的微笑。几乎所有人对她的说法都没有质疑,因为她那仿佛救赎的微笑,在终点的山丘之上闪光。
于是所有的人奔向她。她张开手臂,接纳了所有人,平等地、怜爱地,沉默着、微笑着。
教官默默地注视这一切。他摘下帽子,行了个礼。
然后,他再一次出现在破碎的象牙塔旁,身体变得像山一样巨大。他沉默地注视所有的年轻人掉落在地上,掉落在闪光的白线旁。
“哭吧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又疲惫,“哭够了你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。”
-
教官是生活,女人是死亡。
历史是永恒轮回,这个世界没有上帝。